【Destiel】Emerald Sword(序章)

序章基本是在走设定和剧透,中世纪骑士au,

#拯救八月无产出



  Dean Winchester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


  他和其余人一样,穿上盔甲,戴好头盔,抓起利剑,列成方队,披着浓重的夜色行进。他们穿过古老沉睡的都城,铁靴踏过每一条砖石街道和小巷,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燃起火把,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们的动作无声而迅速。因为这不仅是命令,也是流传了数千年的传统———以国王之名出征的将士,要在晨昏交替之时,站在王宫前的广场上,接受国王的祝福,在星辰和黎明的共同见证下,立下誓言,他们将为了守护Heaven的荣耀而奋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Dean很快带着卫戍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御林铁卫统领Michael Heaven早在王城前伫立着,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面容肃穆。他的身边是Lucifer Heaven公爵的黑色骏马,正在不安地打着响鼻,Sam Winchester手持长矛,肃立在他的身侧。


  Dean对着他的兄弟轻微地皱了皱眉头,在飞快的眼神交换后,Sam退后了一步,就算这样,他的身高也够引起不少人的视线了。


  作为王室卫戍队的一员,Dean只服从最高指挥官的命令,Sam则在王座继承人的麾下效劳。有很多人在暗地里觊觎着在几年内被迅速提升的Winchester兄弟,实际上,他们得到Michael和Lucifer的赏识相当危险,幸好机遇给予他们的回报也格外优厚。Dean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Michael穿着一套银鳞铠甲,Lucifer的则是由上好的精钢打造,他们身上都穿着由Heaven顶尖的工匠制造,连在最黑暗的夜里都会闪闪发亮,肩头的铂金十二羽翼纹章格外明显。


  头顶上高高飘扬着的是代表Heaven家族的旗帜,十二对展开的巨大羽翼,意味着圣洁和威严,是比夜空更深沉的黑色,如同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Michael和Lucifer骑在马上的身影在宛如凝固的神像,巍然不动,但是说起来,他们离Dean的剑尖只有一步之遥。


  Dean没有什么荣耀需要守护,这不是属于他的战争,Winchester只是个铁匠的姓氏,又没有拿来命名这个国家。侍从的职务是跟随国王备受尊敬的长子,替他擦洗武器,喂养马匹,还有保证他的酒杯和火炉在任何时刻都是满着的,好让他在与生俱来的“荣耀”上再添一笔————当身边所有人都在参与一件重要到足以载入史册的事情时,集体行动的巨大惯性会让人产生错觉,误以为是自己在创造历史。Dean忍不住在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头盔下扯了扯嘴角,他从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重要,但这却是必须有人来做的。


   无数人正在等待着破晓。这个国家很久没有流过血了,用一场战争来复苏Heaven的春天,听起来再合适不过。


  三十年前,天空逐渐阴霾,王室式微,唯一能继承王位的Chunk还年幼,他的母亲早逝,上一任国王在王宫内离奇失踪,只留下一团充满阴谋的疑云。贵族们争相猜疑,指责,夺权,以保护君王安全为理由,将Chunk关进了高塔,然后开始了在长达十几年的互相倾轧。Heaven动荡不安。没有一座城池是安全的,骑士们在各个战场之间疲于奔命,攻击,或者逃亡。城堡一次又一次的沦陷,国王的名字不断更迭,换的比妓女不值钱的裙子还要频繁。


  在浓黑的狼烟烽火之下,天空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终日阴沉,仿佛永不消逝的长夜,即使是在白昼,人们也要烧起壁炉,点燃大量的蜡烛,才能借到一丝微光。


  那是有史以来最灰暗的冬天,漫长而难熬,忍无可忍的人们抓起长矛和剑,冲进王宫,要求立刻停止战争,没人在乎到底是谁坐在王座上,他们提出开设御前会议,由贵族和平民共同决策。


  最后他们达成了协议,Heaven家族同意把年轻的Chunk从高塔之上的监牢里放出来,但是首相一职必须由贵族出任。


  没有人牺牲,也没有人流血,天空重新放晴,虽然远远不如之前耀眼。河水流动,土地解冻,灰褐的树枝抽出新绿色的嫩芽,迟到的春天也比缺席的要好,人们编写了歌谣,骄傲地把这称作“荣光的奇迹”。


  Dean从不觉得这跟奇迹有什么关系,他认为,给一个囚徒戴上王冠,把获得光明和希望的权利从一个人手中分散给几个人,任何事情都没有改变。


  谁也没见过所谓的荣光是什么东西,年轻的侍卫在三月的凌晨里深深地吸气,他在想,如果当初用的是热腾腾的鲜血,来浇灌封冻的土地,洗濯浓重的乌云,现在的Heaven又会是什么样子。Dean仰起头看向天空,月朗星疏,明天会是个好天气,Heaven总是晴朗的。即使冬日的残影还未完全消散,寒意不断地渗进身体里。他转头看向在往日里总是灯火辉煌的王宫,现在,它的每一个窗口都像是一只漆黑的瞳孔,却浑浊的像是垂死边缘的暮年老人。


  关于这一座宏伟建筑的传说,Dean听过很多,它几乎和这片土地的历史一样悠久,在吟游诗人的歌谣中,Heaven的王宫是由黄金打造,站在它的最高处就能触摸到云朵;在地下数里的深处,埋藏着能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复杂暗道。自从Heaven家族的先祖从天儿降,这座建筑就根植于此。荣耀和光将在他们忠诚的血液中流传和延续,直到永远。


  Dean抚摸剑柄,让手指保持着灵活,在心底嘲讽地笑了一声,永远也不意味不会腐朽,光会黯淡,血会干涸,连荣耀也会跟着衰落。


    天际露出浅浅的绯红朝霞,头戴王冠的Chunk四世出现在高处的阳台上。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国王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加瘦小了几分,脸上写满了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疲惫,精神说不上好,Dean远远看到他的头发里又多了几缕灰败。连他也说不清国王是还没有从几年前的刺杀中缓过劲来,还是自从被放出监牢的那一刻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国王朝他的军队挥了挥手,显得很吃力,身上象征着王权威严的厚重皮毛披风似乎在下一秒要压垮他。Michael和Lucifer同时跳下马,向他们的父亲和君王致意。Dean在屈膝的同时听到了身后传过来一阵武器和盔甲相互碰撞的声音,然后随着在晨光越来越喧嚣的,是狂热的欢呼声,人们高呼着国王的名字,像是浪潮一样驱散最后一丝黑暗,直达云霄和天空之上。


  国王有气无力地念着由书记官起草的冗长讲稿,无非是那些老生常谈,忠诚,责任,务必守护每一寸国土,等等等等,Dean不免无趣地想,经过了十几代Heaven家族的扩张,这片宽阔大陆上剩余的土地,除了当做犯人的流放地,没有任何占领的价值。他听老人们说过,境外人烟极其稀少,土地上只有裸露的岩石和干枯的河床,无论种什么的作物都无法成活。境外没有四季,只有恶劣的气候,据说那儿空气的味道像是烧焦了的硫磺,漆黑的天空中,震耳的雷声和闪电终日不歇,再加上卷着粗糙砂石的狂乱风暴,只会让行走在境外之地的任何生物受到永无止境的折磨。


  三天前,戍边守卫的信鸦带来了消息,北方有些地方遭到了攻击,突然出现了一批骑着野兽的游骑兵,一路抢夺粮食和马匹,焚烧村落和房屋,在土壤里撒盐,所到之处 ,不留活口。


  野蛮的进攻,来自落后的敌人。都城里与很多人觉得这是送给Heaven家族的绝妙礼物。Heaven当初就是靠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战争建立了这个国家,有战争,就意味着会有荣誉,众所周知,战争是争夺名利的最好时机。就Dean所了解到的,所有的贵族都拼了命地削尖脑袋,好挤进军队分一杯羹,连凯旋后用来狂欢的酒都一早被预定光了。


  Dean一点儿没有感到吃惊,荣耀不过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当太阳高高地悬在头顶上的时候,城门的吊桥才在身后重新拉起。Dean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出于某种复杂的情感,他对这场战争不是那么热切,但是他永远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搞这些浪费时间的仪式,这无法能阻止任何人免于被屠杀的命运。


  在很小的时候,Dean经常会感到困惑,他的父亲,John Winchester,一个手艺出众的铁匠,教导过Dean关于忠诚的定义,即使是在动荡的时期,他对来自Heaven的指令依旧深信不疑,他的一生铸造过无数锐利的武器,他的信仰和熔炼过的钢铁一样坚定,Dean的父亲相信自己在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但是这没有阻止他在一场混战中被自己铸造的剑刺穿胸膛的下场。


  现在,除了困惑,Dean感受到更多的,是愤怒,不过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因为还不是时候。Dean握紧了缰绳,他们刚刚行进了不到三个小时,回头还能看到城堡的十字尖顶,Michael就下达了驻扎营地的命令,身边的士兵们哼着小曲儿卸下美观大过实用的新盔甲,嘻嘻哈哈地搭起帐篷,还商量着晚上去附近村子里的酒馆找几个漂亮姑娘。他们试图拖着Dean一块儿去,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在路上打点儿新鲜野味”。


  Dean用Michael还需要他随侍的理由拒绝了,顺便口气温和地提醒了一句军队纪律,这是在行军,不是在郊游打猎。刚转过身就听到了有人朝地上唾了口吐沫,“不过是一介平民,再拼命又能往上爬到哪儿去?”


  Dean装作没有听见,背后的嗓门提高了一点,“难道是想爬进御前会议?”有人在打趣道,“还是一张Heaven的床?”


  Dean脚步没有停顿地继续走开,论剑术,他可以打败身后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加起来,Dean都觉得不会对自己构成太大威胁。但是卫戍队的成员大多出身贵族,由国王授予的爵位在身,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姓氏就是最无懈可击的护盾。


  “没错,就和他那个野人弟弟一样,从首相塔一路睡进Lucifer的帐篷,”刺耳的大笑声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话说,连Michael也经常指定他随同侍卫,有没有可能是Winchester的那话儿天赋异禀?”


  那是因为你们的连个剑都拿不稳,Dean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冷冷地注视着一群笑的前仰后合的人们,“那我也许晚上应该在指挥官耳边重复你们一遍说过的话?”


  几个人收敛了戏谑的神色,互相交换一个会意的眼色,用力拍了拍Dean肩膀,表示只是“随便开个玩笑”,Dean也就大度地点了点头一笑置之,然后朝营地外的走去,他知道离开后肯定还会有更多难听的话,Dean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听起来怎么样,真的,一点儿也不,再恶毒的流言也不能伤害到他分毫。Dean不是什么圣徒,但是他对一件事情非常确定,如果Dean Winchester会被历史铭记住,那就应该是饱蘸着鲜血写下这个名字。


  结果在河边的隐蔽处看到等着他的Sam的时候,Dean还是能没忍住,“你还在跟首相搅在一起?!”他气恼地瞪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还一脸无辜的弟弟,“还有Lucifer的帐篷又是怎么回事???”


  “呃,”Sam摊开手,“Lucifer喜欢让当值的侍卫一整晚都待在手边,随时候命,”他低下头踢着河畔的碎石子,“再说Gabe本来就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你要让我再说一遍吗?他的名字是Gabriel Heaven!”提到这个Dean就头痛欲裂,当初Sam偷偷摸摸跟他说在王宫内找到了个联络人的时候,他还感到万分欣喜,结果Sam迟疑了半晌,说出了现任御前首相的名字。


  没有人相信会有参与叛国的Heaven贵族,这还不如直接说是来自断头台的亲切召唤,Dean敢用早逝母亲的性命起誓,他当时眼前一黑,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想拧掉Sam长发飘飘的脑袋。从那一刻开始,Dean每分每秒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和脖子分家了,但是Sam真的开始定期带出来自王宫的内部情报,Dean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提心吊胆过了一年多,晚晚夜不能寐,就等着Gabriel派出御林铁卫把他们给一网打尽,结果油嘴滑舌的首相下令把Dean和Sam调进了卫戍队,专门负责保护王室成员。


   Dean更加深刻地认识到,Heaven果然没一个正常人,就算是这样,Dean始终没有放下过心来。三年前刺杀国王的行动失败后,Chunk受重伤昏迷期间,长子Michael宣誓加入御林铁卫,终生不娶妻生子,至死保护Heaven的君王,自动放弃王位的继承权,举国上下哗然,次子Lucifer则为父亲抓捕到了刺客,然后亲手处死了他,一刀一刀地,先是皮肉,然后是骨骼,剔干净后,最后挖出了新鲜热乎,还在跳动的内脏。


  Dean在行动前夜见过那个年轻人,后来Dean也见到了他彻底散架的躯壳,即使拼凑不全,Lucifer还是下令把尸体挂在了城门前,十年内不许放下。


  Sam说这是因为Lucifer非常生气,刺客到死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名字,坚持说这只是他个人的举动,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Lucifer当然不会相信,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挫败感,Dean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只觉得好笑,整个过程Sam和他都近在咫尺,却无法组织任何营救。Dean忘了自己是怎么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墙之隔外那些尖锐的惨叫,他只记得那个年轻人的眼睛像是春天的刚刚消融的溪水一样清澈,钉在城墙上的却是一团血肉模糊的污渍。


  “Gabriel说过我们太急进了,”Sam揉了揉眉心,“这不是杀掉一个国王就能解决的事情,从来不是。退一步来说,就算刺杀最后是成功的,也不过是提前把Michael推上王位,这一代Heaven里就算他还有点声望,又是名正言顺,众望所归,御前大臣也不会有太大变动。而现在,”Sam叹了口气,脚下一踢,石子掉进缓缓流淌的河水里,扑通一声,余音轻飘飘的,却又沉重无比,“Lucifer。Gabriel说过,最好的结果,他保不住职务;最坏的,他还得继续当首相,权利被架空,却担着恶名。”


  “Michael至少是个忠诚的儿子,”Dean看着水面上的涟漪渐渐扩大,“现在我倒会想让Chunk多活着几天,至少撑过眼前的战争,Lucifer一旦继位成为Heaven国王,Michael就会遵守铁誓言,至死保护他。更可怕的问题是,在战场上,Michael会听从他的命令。”


  两个人相对无言,这个国家的未来,和暮霭沉沉的天色一样让人看不透。还是Sam先打破了沉默,“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是不是我们只是把事情搞的更糟糕了。”


  这是个非常不好笑的笑话,Dean瞪了他一眼,却也懒得反驳,他也想象不出还能糟糕到哪里去,“说正事,王宫内收到的边防报告是怎么说的?”他向后背靠在树干上,“损失到底怎么样?敌方只有游骑兵?”


   Sam再次看了看四周,警觉地压低了声音,“王宫只是收到了一张写着请求支援的纸条,其余的信息,”他耸了耸肩,“一概不知。”


  “就这样?也就是说我们被骗到几千里之外,有可能只是赶走一些境外流民?”Dean震惊,“他们真的知道十万大军每天要耗费掉多少粮食吗?”


  “准确来说,”Sam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是半条信息,纸张已经烧焦了一半,还沾了血,笔迹匆忙潦草到难以辨认。王宫已经派出去了几百只信鸦打听情况,从驻边卫队到临近边境的城堡,没有一个带回新的消息。”


  “没有信息?”Dean一头雾水。


  “不,”Sam摇了摇头,面色冷峻,“是一只信鸦都没有回来。”


  一股凉意顺着Dean的脊椎慢慢地爬了上来,Sam继续道,“Gabe说在会议决定在出征前不能动摇军心,目前情况只有Lucifer和Michael等少数几个人知道。”


  Dean脑子里全是那些一路上只顾着嬉笑玩闹的士兵,他感到难以置信,“难道他们还指望着用这群废物打赢一场全是未知数的战争?”


  Sam没说话。


  就像暖黄色的夕阳浅浅地滑过河面一样,一个可怕的念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却让他浑身发冷,Dean倒吸了一口凉气,盯着Sam的眼睛。


  即使是从来没喜欢过的那些人,Sam也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发紧,他在Dean的视线里重重地点了点头,“以防万一,他们是‘消耗品’。”


  Dean捏紧了拳头,孩童时听过的睡前恐怖故事变成现实的巨大荒谬感让他的嗓音干涩,“有多大可能性?”


  “Gaberiel说很有可能是Amara,出于被流放的复仇。应该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她的牢笼,否则除了Darkness Queen不会有人能在春天到来前越过北方的峡谷,造成这样的影响,”Sam回答,“国王太虚弱了,不然也不会让Michael和Lucifer两个人同时出征,王宫方面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剩余驻守都城的守卫军在Raphael的控制中,他们都是Heaven最纯正的血统了。”


  见Dean没有说话,Sam轻声补充了一句,“这只是职责所在,Dean,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也有我们的职责。”


  “这本来就是Heaven期待已久的,不是吗?战争,血腥,暴怒,”Dean不无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他们喜欢开闸泄洪淹没土地,喜欢用火山爆发摧毁一座不肯臣服的城市,还喜欢杀死每一户的头生子,现在轮到他们被惩罚了。”


  Sam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膀,Dean提到的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那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这片大陆需要他们。就算是三岁小孩都知道,Darkness Queen比Heaven历史上最残暴的君王还要糟糕,我们必须赢得这场战争,不然死亡就是所有人的结局,不止是Heaven。听着,Dean,我也不想说这句话,但是就目前的情势来看,我们真的非常需要Lucifer和Michael。”


  “只是需要他们的血,”Dean冷静地指出,“Angel Blood,虽然我从来没见有哪个Heaven家族的人用这玩意儿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要我说,这跟奇迹或者见鬼都是一个性质,说出去人人都信,但是谁都没真的亲身经历过。我觉得Angel Blood根本就是他们拿来骗人的的幌子。”


  “你怎么想不重要,传说Angel Blood能抵御一切邪恶的力量,战无不胜,Heaven家族建立起了这个国家,人们愿意相信这个传说,”Sam认真地回答,“你总得让人有个东西可以相信,Dean,没有信仰只会让人痛苦难耐。”


  “我没有觉得痛苦。”


  Sam离开前看了他一眼,“也许只是你没有察觉到。”


  他们得错开一段时间回营地,Dean独自在河畔边站着,无意识地捡起一颗颗小石子往水里扔,波纹一圈圈地荡开又消失,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着,一半沉在柔软明亮的晚霞里,水光潋滟,另一半安静地泡在沉闷枯燥的夜色里。


  天色暗了下去,远处的营地透出几点火光,晚风送来了隐隐约约的喧闹歌声。这群家伙还真把战争当成末日狂欢了,Dean把最后一颗石子放在指间捏了捏,尖尖的棱面用力地压进肌肤的纹理,冰凉的刺痛感惹的神经末梢一阵轻颤。


  Dean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人,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成为怎样的人,圣人,叛徒,国王,骑士,农夫,铁匠,盗贼,乞丐。Dean差一点儿就要痛恨起自由来了,因为选项实在是太多了,但是他这一辈子只能做Dean Winchester。


  Dean想下一次有机会跟Sam说话的时候,他要告诉弟弟,没有信仰一点儿不痛苦,总是做出不得已的选择的生活才是最痛苦的。


  算了,Dean随手把石子往后一抛,除了命运,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头顶的树丛里传出了一声并不明显的动静,Dean反应灵敏地回身拔剑,“谁?”


  树梢密密的叶子被犹犹豫豫地扒开了一条缝隙,一张稍显稚嫩的脸露了出来,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Dean心里放松了一点,用剑柄敲了敲树干,口气严厉,“你给我下来。”


  他听话地顺着树枝滑了下来,动作敏捷,很快站在了Dean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看着Dean,眼睛发亮,一头深色头发像是乱草一样倔强地支棱着,脸上是略带紧张的好奇神色。


  Dean用剑挑起他的下巴打量了一下,不过是个瘦弱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身上穿着破了几个洞的麻布短衫,脚上还沾着泥土,比他还矮了半个头,Dean问,“你叫什么名字?”


  “Cass。”他回答的很快,唇间蹦出一个轻快清脆的音节,他直直地看着Dean的眼睛,没有一点儿害怕的表情,然后在剑尖上歪了歪头,“你要杀了我吗?”


  “看情况,”Dean问,盘算着离营地的距离,“你趴在树上干什么?”


  他从身后伸出手,Dean看到他的掌心里有一个小小的粗制陶罐,“收集蜂蜜。”他似乎完没意识到Dean手指动一下就能轻而易举划破他的喉咙,自顾自地用手指沾了点粘稠的液体放进嘴里,眯了眯眼睛,“甜的,”他把陶罐举到Dean面前,“你要尝尝看吗?”


  “谢了,”Dean没动,“你听到了些什么?”


  “你和另一个大高个儿颠来倒去地说些关于Lucifer,Michael,还有国王,首相之类的事,还有你们马上就要打仗了,但是情况不妙,但是你们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情况不妙,就这些。”他一股脑儿地全部说完了,顺便舔了舔嘴唇上的蜂蜜。


  Dean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要点概括的挺精确,“你太诚实了,”他想了想,把剑收回剑鞘,“你叫Cass是吗?”


  “他们都这么叫我。”Dean看到他撇了撇嘴,似乎不大喜欢这个名字。


  “Cass很好听。”Dean尽量诚恳地说。


  他用怀疑的眼神看向Dean,月亮悄悄地升起来了,Dean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很浅的淡蓝色,就像月光。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没了剑尖的阻碍他把陶罐举的更高了,一股香甜的味道执拗地钻进Dean的鼻子里。


  盛情难却,Dean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把沾了蜂蜜的指尖放进嘴里,由新鲜春天酿造的蜜糖在舌头上化开,甜的几近醉人,“你不能知道我的名字。”


  “为什么?”


  Dean咕哝了一下,粘稠的蜂蜜黏住了他的嘴唇和舌头,他忘了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是不是浑身都是难以回答的问题,他随便扯了个理由,“因为我的名字会给人带来麻烦的。”


  “我想知道,我不怕麻烦。”


  Dean快要笑出声了,他是真的想起来了,无论是谁在十五六岁的时候都认为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哪怕是面对整个世界都觉得无足为惧,“那你得发誓,不能把刚刚听到的告诉任何一个人,另外,”他从Cass手上拿走了陶罐,“我还要这个。”


  “用我的鲜血和荣誉起誓,绝不告诉任何一个人,”Cass说,视线全部黏在小小的陶罐上随着Dean的动作一起移动,语气充满了不舍,“那是我花了好几个天才收集到的。”


  “现在是我的了,还有名字,”Dean满意地把陶罐收进口袋拍了拍,“等我回来的时候就会告诉你。”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Cass不依不饶地追问,“等一下,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回来了?”


  Dean被呛了一口,他考虑着要不要把Cass扔进河里,对即将踏上战场的人问这个问题未免太过分了,“我会回来的!”


  Cass一言不发,但是脸上全是怀疑,Dean无故感到自己受到了严重的轻视,“你想让我发个誓吗?行啊,反正又不是我想打这场见鬼的仗。”


  “不用了,”Cass非常宽容地摆了摆手,“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他顺手指了个方向,“我就住在那边的农庄里,很好找的。”


  Dean刚松一口气,Cass兴致勃勃地抛出了更难以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提到杀掉国王?你是不喜欢国王吗?”


  Dean:“......这要花很长的时间解释。”


  Cass:“我有很长时间。” 


  Dean:“......我没有。”


  Cass:“为什么?难道你就快要死了吗?”


  Dean:“???你是不是特别想让我死?好啊那你就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了。”


  ......


  

  Dean Winchester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


  那一天改变了他的一生,然后改变了这个国家,填补了他还尚不自知的痛苦,然后也是他不可弥补遗憾的开端。


  在后来的岁月里,Dean曾经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天,他愿意放弃这一辈子拥有过的所有欢愉,只为了回到那一天,回到Castiel第一次问他叫什么的那个时刻。


  他要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认真地看着Castiel清澈如月光的透亮眼睛,在它们没有被眼泪和鲜血染污之前,在背叛和欺骗之前,在最后的生死离散之前。


  他爱他。


  因为Dean此生都没有得到将它说出口的机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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