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zarus

科幻AU（有bug别打脸我只是个文科生啊啊啊啊哭泣）

预警：有主要角色死亡

。。。。现在说反乌托邦是不是特别像自黑？？？

　　“DW-78-31，你的服役年限到了。”监控员走到流水线旁边，伸出手在仿生人后颈上点了几下，光滑的皮肤上浮出的裂纹，它们互相错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接口，皮肤下没有肌肉和鲜血，只有几根线路正连在金属制成的脊椎上，不同颜色的指示灯轮流闪烁着。

　　来人伸手拔掉了它们，这意味着切断了与主机的联系，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僵硬地转过身体，远程控制下线后，编写在中枢神经里的控制程序让仿生人只能接受人工指令，监控员指了指身后的门，“去那里接受重组。”

　　“是的，长官。”他机械地回答，脚下转了个方向，朝那扇银色的门走过去。

　　确切地说，不是他在走，程序在接受到指令的同时就运作起来，操控着每一个打磨完美的关节和骨骼朝设定的目的地前进，他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服从和完成任务。

　　他站在了门前，把手放在了一样由金属制成的门把手上，折射出的光线是令人不安的刺眼，看起来毫无温度————他轻微地动了动指尖，皮肤上的传感器没有收到一点儿信号。钢铁和天鹅绒，岩浆和冰川，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他的型号没有用来感知的触觉。

　　整个世界是是被漂白了的空洞。

　　指令的下一步，接受重组。

　　重组，这个单词听上去莫名的熟悉，“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哪儿听过它。不过在程序里搜索“重组”没有任何记录。

　　停下。

　　就像是突兀地闯进大脑里的不速之客一样，他的声音收集器里显示周围一片寂静，但是他确实听到了，低沉沙哑的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里响起。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程序提醒他收到了神经电流波动过大的警告。他过了一秒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躯体发生了什么————这太奇怪了，他同样不需要表达情绪的能力。

　　但是他停下了推开门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执行指令看起来不再那么重要了。

　　“DW-78-31！你在磨蹭什么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随后是监控员冲过来的脚步声。

　　他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但是有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一些将要发生的东西会彻底改变他。

　　一些他等了很久的东西。

　　门打开了。

　　从门后闪出的人影掠过了他，像是一道沉重而迅疾的闪电，抓着他肩膀朝大地猛地俯冲过去，就算他是配备了最新处理器也过了四分之一秒才意识到的他被劫持了，并且卷入了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来人毫不犹豫地把他挡在了身后，再转过身的时候监控员已经冲到了面前，并对着耳机大叫“S分部请求支———”

　　他没能说完，一道银色的光在喉间一闪而过，喷涌而出的鲜血取代了尖利的声音，他的身体倒在地上抽搐的时候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殷红到刺眼的颜色在纯白色的地上漫得很快，像是在春天刚解冻的河流一样肆意流淌着，所到之处冰雪消融。

　　警报的回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流水线边的仿生人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机械地拆卸，清洗，组装，整合传送带上散落的零件，然后把完成的部分装进另一条传送带。

　　他们后颈处连接着一模一样的线路。

　　他们全部有着一张相同的脸。

　  他用不着找一面镜子来验证自己的推断，他只能盯着缓缓转动的传送带，上面散落着不少规格相同的躯干和四肢，和一颗颗眼神空洞的头颅。

　　重组。

　　“我们该走了。”来人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们没有多少时间，Dean。”

　　程序指示他应该解决入侵者，然后联络主机，但是。

　　“Dean？”他有语言功能，虽然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用过，他之前没有交流的需求，因为没有人握住他的手说要带他离开。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动作算不上流畅，他的关节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在固执地对抗彼此，神经深处传来的震颤让他无法保持稳定。他在试着隔离自己本身的意识，这非常危险，不过操作起来简单的离奇，把程序锁进沙箱里不再运行，然后将置换的程序写进中枢神经。

　　这相当于在拿着一把手术刀在给自己做开颅手术，哪怕是一个最小的bug都能立刻让他成为一堆废铁————他看着不速之客的眼睛，即将被彻底删除的程序告诉他，这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他从未谋面过的世界的样子。

　　“是的，Dean Winchester。”在视网膜上倒映出来的影像迅速扩大，奇怪的陌生人一手握着正在往下滴血的银色刀刃，一手放在了他的后颈处，上前一步倾身触碰了他的嘴唇。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闭上了它们，程序关闭了。

　　但是他明白这是一个吻，很轻，也很短，就像羽毛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层薄薄的涟漪一样，眨眼就消失了————但是这的确改变了一切，有什么轻盈的东西在逐渐下沉，坚硬如磐石；还有什么混沌而沉重的东西缓缓上升，变得明亮而清晰。　

　　他睁开眼睛，重新编写的程序正在运行着，他开始允许自己感知，以正确的方式。嘴唇上仍残留的一点儿柔软的温热，以美妙的触觉来迎接崭新的世界是一个不错的开头，他想，伸出手臂把陌生人拉的更近。

　　他小小地抗拒了一下，到底算不上拒绝，Dean希望自己的新系统没出什么差错，因为他的叹息声品尝起来是如此甜蜜。

　　“我们真的该走了，”他推开Dean，同时略带不满地把Dean探进衣服里的手拽了出来，蹲下身在监控员的尸体上翻找着什么。

　　Dean注意到他的风衣下穿着和监控员一样的黑色西服。

　　“拿着这个，”他递过来一把银色的刀刃，和他手上的一样，　“杀了任何阻挡你逃出去的人。”

　　“包括你？”Dean平静地接了过去，然后出其不意地翻转手腕，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准他的心脏，“你为监控部工作。”

　　“不再是了，”他似乎对Dean戒备并不感到吃惊，“在我看清这个地方的真实面目之后。”

　　门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警卫们正在朝他们接近。

　　“跟我来，”他对Dean说，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得快点出去，这个地方十分钟之内就会毁于爆炸。”

　　身体反应领先于意识和迟疑，Dean下意识地跟着他奔跑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引着Dean飞快穿过几道需要通行证的门，在跳下暗梯的间隙里回答，“自由意志。”

   “不，”Dean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但是他迫切地需要听到回答。Dean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我？”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Dean的眼睛，他的眼眶显而易见地泛红，睫毛颤抖，淡蓝色的眼睛湿润着，像海水倾泻，又像星辰陨落，Dean怀疑在外面的世界能否见到比这更令人哀伤的景色，“因为这就是你教给我的。”

　　“不可能，”Dean否认，尽管他很想承认，但是眼前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他往后退了一步，“我从未见过你。”

　　他垂下了手，墙上红色的应急灯急促地闪烁着，刺耳的警笛声从未停歇，但也远不及这一刻两人间的沉默尖锐而冰冷。

　　Dean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跟着一个陌生的疯子违抗指令？他已经计算了上百个逃出去的方案，生还的可能性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自由意志？那又是什么见鬼的东西？Dean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词，但是他很快做出了选择，他不得不————他得离开这个地方，他再也不能清醒地呆在这里了，尽管他对外面的世界的认知还是一片空白。也许他能教我点儿别的东西，作为回报，Dean想，并且觉得这个主意不坏。

　　前提是，他们都能活着出去。

　　“走吧。”Dean开口。

　　他抬起眼睛，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情，Dean侧耳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楼梯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没有多少时间了，Dean自然地把银色刀刃在手上转了一圈改成反手握着，就像他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了一样，动作流畅，“我相信你。”

　　“DW-78-31！放下武器！”警卫远远地朝他大吼道，“我命令你关闭系统中止程序运行！立刻！”

　　一群蠢货，他翻了个白眼，拉着身边的人跳下楼梯，没忘了朝身后蜂拥而来的警卫竖起中指，“我的名字是Dean，Dean Winchester，贱人们。”

　　Dean确定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轻笑，他转头看着身边才刚刚升级成逃亡伙伴的人，“有什么好笑的？”

　　他真的在笑，眉梢嘴角都是畅快的笑意，“没什么。”更多的警卫从前面冲了上来，他闪身躲过了攻击，转身把刀刃猛地刺进了其中一个的背后，他不像看上去那么单薄和苍白，银色刀刃拔出来的时候依旧闪着凌厉的寒光，大量温热的鲜血斜着喷了他一身，Dean转手割开了一个想从他身后偷袭的家伙的喉管，他投来一个赞赏的眼光，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我们不能在这儿耗一天，”过于激烈的战斗让他的处理器无暇计算时间，Dean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受了伤，虽然他不会流血 ，但是手臂上的电流回路被切断了一部分，到最后他连握着刀刃的手也僵硬起来，动作也不再连贯流畅，地上的尸体越积越多，但是他不能支撑更久了。Dean转过头对背后的人低声说道，“得想个办法冲出去。”

　　“知道了。”他的呼吸不怎么平稳，和Dean不同，他的身上是实打实的伤口，会流血和疼痛的那种。Dean认为他的新同伴大脑着实不怎么灵光，总是在Dean被警卫围攻的时候冲过来替他挡下一部分，甚至忘了那些始终集中在他自己身上的攻击，说真的，Dean一点不介意自己金属躯壳上多几条划痕什么的，但是Dean早就注意到了，警卫的目标很明显，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Dean逃离，同时，他们对叛乱的同伴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答应我你会逃出去。”他沙哑的喘息声在Dean背后响起，轻盈的像叹息，沉重的像诅咒，“答应我，Dean。”

　　“不，”Dean一口拒绝，他无法解释这种哀愁的预感，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被整个人被阴影笼罩了一样透不过气来，“我们要一起出去。”

　　他用没有握住刀刃的那只手轻轻握了握Dean的手指，黏腻的血在Dean皮肤上留下濡湿的痕迹，很快就凉透了，但是他的手指温热，有点儿粗糙，Dean有点儿分神地想到他的嘴唇，缺乏水分的干燥，但是吻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柔软，带着让人晕晕乎乎的甜蜜味道。

　　“别再回来。”他放开了Dean的手。

　　“我甚至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我需要你，”Dean咬紧牙齿，“你得教我怎么活下去。”

　　“你早就知道了，Dean，”他扬起手腕，扔掉了手上的刀刃，银色的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下坠，掉到地上，声音清脆的像什么东西狠狠地碎裂了，“你才是让我真正活过来的那个人。”

　　警卫逐渐逼近上前，他扯下领带，回头看了一眼Dean，他的眼睛里有什么Dean不理解的东西像夕阳一样缓缓下沉。

　　“闭上眼睛。”他压低了嗓子，这是他对Dean说的最后一句话。

　　

　　Dean用颤抖的手握上了最后一道门的把手，他的身后是熄灭的光和一地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鲜血横流，惨烈的像是炸弹引爆后的现场。

　　门后才是真实的世界，他来自那里，现在他终于要回家了。

　　Dean推开了门。

　　Dean发现自己站在一道完全垂直的深灰色墙面的边缘，脚下和上空都是无限延伸的线条。

　　没有天空和大地，没有云朵和植被，甚至没有一丝风，万籁俱寂，目所能及，分辨不出方向和远近，全部是一片白色。

　　“不是这样的，”Dean喃喃自语，一步步朝后面退去，“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突然觉得很累，非常累，Dean坐在了地上，就在那具胸口的焦黑的扭曲符咒还在散发着一阵阵的青烟的尸体旁边，“我答应过你要活着，”Dean安静了一会儿，“但是世界已经死了。”

　　Dean沉默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清醒着看着时间流逝，就是像是活生生地被封进了琥珀里一样让他无法呼吸。

　　Dean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抱起了他的尸体，重新走回门口，“好吧，”Dean几乎感觉不到他的重量，他只是一具残破的血肉之躯，但是他让Dean联想起一种会飞的生物，有宽阔的羽翼和柔软的羽毛，他们能飞过天际，能穿过黑暗，也能跨越时间和生死。

　　“该回家了，”Dean起身朝漫无边际的空白走过去，步伐坚定，“我们一起回家。”

　　他纵身一跃。

　　

　　

　　大屏幕被关闭了。

　　陷入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冷静地宣布道，“Angel Project第82号方案失败，请继续运行第83号测试。”

　　“长官，我们还要继续开发‘自由意志’程序吗？”有人提出了意见，“如您所见，Angel的系统和‘自由意志’根本不兼容，试验体表现的非常不稳定，他们根本不听指令，每一个都过多陷入了与样本的感情纠缠，还显示出了强烈的自毁倾向......”

　　“够了，”长桌尽头的人挥了挥手，打断了谈话，“他在按照自己的意愿作战，牺牲的产品损耗是我们无法避免和控制的，”他吩咐道，“激活第83号试验体，同时更改DW-79-24的控制系统，注入前置程序。”

　　“无意冒犯，但是这个方案的最佳预期结果是什么？”有人忍不住问，“Angel系统不需要‘自由意志’也运行的很好，他们本身就是战争机器。”

　　“是，但是还不是完美的战士，”声音听上去多了一份疲倦，“他们不但要学会征服一切，摧毁一切，还得学会接受失败，接受战争的残骸，学会在一无所有的世界里重新开始。我们不能就这么把虚无缥缈的希望写进程序里指望它好好运行，出错的时候我们不会有机会打补丁的，Angel Project是改进DW型号的唯一办法，Angel将会是在现实世界中运行中最后的底线，他可以脆弱，但绝对不能放弃，DW也不行。”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启动第83号测试。”他用淡漠平静的声音宣布，按下了按钮。

　　在某个房间里再次睁开了一双和大海相同颜色的眼睛，闪烁着行将坠落的星辰一样耀眼的光。他像是大梦初醒的人一样困惑地偏了偏脑袋，低下头注视着手里陌生又熟悉的银色刀刃。

　　找到他，保护他，拯救他。

　　他抓起床边的风衣穿上，握紧刀刃，再一次走了出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