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zarus

　　【二】

　　“Dean？”Castiel从一堆摊开的书籍里抬起头，看着穿着深灰色睡袍再一次出现在客厅的人，“你怎么又起来了？”

　　“我只是，咳咳，想倒杯水。”熟悉的织物贴在肌肤上的触感并不如往日舒适，倒像是哪儿都在漏风的渔网一样粗糙，Dean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肿痛的喉咙和沙哑的声带背叛了他。该死的，Dean咳嗽着伸手拽了拽睡袍的衣襟好把自己裹的更严实一点，头疼让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觉得冷还是热，干涩的嗓子现在让他说话都困难，“Sam呢？你们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是的，干翻一整个地狱不在话下的Dean Winchester倒下了————因为一些愚蠢的流感病毒，虽然他坚称这一定是某个女巫对他下的诅咒。

　　“Sam在煮一壶新的咖啡，”在Dean做出什么表示之前，Castiel已经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你不用下床的，Dean，需要什么东西你直接给我发个信息就好，”他把手机在举到Dean面前，“你看，Sam教会了我怎么设置特别关心，这样我就不会错过任何一条来自你的信息。”

　　结果Dean对着手机屏幕上缀在自己姓名后面的红色爱心盯着看了整整一秒，意识到自己成了需要“特别关心”的那个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已经好了，”Dean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试图从墙壁和Castiel之间狭窄的空间里溜走，同时没有什么说服力地重复了一遍，“说真的，Cass，我感觉好多了，你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不用在意我。”

    Castiel顺势拉住他的手臂，用一种略带谴责意味的眼神看着他，手掌不容拒绝地覆上了Dean的额头，Dean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天啊，Castiel的手是那么干燥又温暖，比他床上的羽毛枕头还要柔软一百倍。

　　可惜他并没有停留多久，Castiel很快移开了手，蓝眼睛里盛满了忧虑，“你吃药了吗，Dean？”

　　Dean移开视线，“我三个小时前刚吃掉一大把药。”

　　Castiel抓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Dean拖回卧室，摁在床上盖上毯子不说，一转身给他端来一大杯水，加上递到眼皮底下的药片，Castiel就这么目光严峻地直直站在Dean床头，搞得活像个审问现场。

　　Dean当然不能欣然接受这样的强制对待，但是他也没多少力气抗拒，床头堆积如山的松软靠垫和厚实毯子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普通人类”的懈怠和慵懒，发烧的热度让整个人都犯着迷糊，抬起手看起来很麻烦，身体先于意识替他选择了更快捷的方式，Dean张开了嘴巴，“啊。”

　　Castiel眨了两下眼睛，这表示他花了点时间消化和理解Dean的动作，他看起来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Castiel侧过身在Dean身边坐了下来，把药片往Dean嘴里放，自己先试了试水温，然后把水杯靠近Dean的嘴唇。

　　床垫无声地往下陷着，迟钝的感官让Dean尝不出什么味道，白色的粉末在他完全麻木的舌苔上化成一片无味的空白，它们从嘴里开始扩散，逐步逐步占据着原有的空气，平时躲在身体深处的困倦和疲劳一股脑儿地被卷了出来。

　　Castiel安抚地拍了拍Dean的后背，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顺便把灯调的暗了一点。舒适，安逸，和彻底的放松毫无防备地击中了他，Dean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在沉甸甸的发烫，实际上在Castiel低下身吻他的时候Dean已经闭上了眼睛。

　　一点一点地，从发梢到额角，再到鼻尖和脸颊，最后是嘴唇。不疾不徐，细密轻缓，仿佛从夜幕到破晓，再从天际到眼前，它是所有艰难路程的终点，也是另一段旅程的开端。

　　“你会被我传染的。”Dean口齿不清地咕哝着，在这种时刻的亲昵并不适宜，但是这让他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好像人们能通过亲吻交换一部分灵魂一样，现在即使Dean闭着眼睛也能看到黑暗里模糊的一轮光晕，告诉着他在这里就可以安心睡去。

　　Castiel低低笑了一声，很轻地吻着Dean的下巴，像是虔诚地啜饮着溪水的羔羊，“这点你不用担心。”

　　旋即是Castiel开门出去的声音，脚步声渐行渐远，过了几分钟，就在Dean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下的床垫开始往另一边倾斜着下沉。

　　“我没有说一定要你在身边才行。”Dean抱怨着，声音很小，他懒得睁开眼睛，但是身体各个部分自觉地朝床的另一边挪了过去。

　　“我知道，”Castiel回答，他关掉了台灯，在黑暗的房间里躺了下来，Dean的呼出的气体落在他的皮肤上，他的体温还是很热，但是他的呼吸和Castiel心脏跳动的节奏一样平缓而安静，“但是我只想在你身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