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zarus

估算失误，下章开糖

　　Samandriel在心里不止一次怀念几个月前的日子，当他只是个打零工的大学生，助学贷款是他唯一需要头痛的问题，他的生活和一张白纸一样简单，尽管过的有点儿窘迫，但是总归是在一点点地接近他的目标————Samandriel选择了心理学专业的原因很简单，他想要帮助那些向全世界呼救，恰好又没有任何人想要来救的人。

　　但是Samandriel现在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做到，他倾尽心力地治疗，Castiel Novak在逐渐好转，他差一点点就要走出来了。

　　然后，Dean再一次出现了，将他拖回深渊，将他击成更零散的碎片。

　　而Castiel甚至一直在为他开脱，他解释说Dean不是故意的，他会原谅Dean，Samandriel对此无能为力————仇恨不是一个选项，但是没有人会主动选择被伤害，不应该是受害者来承受暴力的恶果，Samandriel只能想着如何对车窗后的脸表达出更强烈的厌恶和唾弃。

　　他刚从片场出来，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他的面前，Dean摇下车窗，面色冷峻地盯着他，他把新闻图片举到Samandriel眼前，“是你送他去医院的？”

　　Samandriel不知道在Dean是从什么地方搞到了他的日程表，不过这对Winchester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他抿着嘴角，保持着满含恨意的沉默，退后了一步。

　　“告诉我他在哪儿。”Dean沉声说道，嗓子有点嘶哑，他已经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资源，但就是找不到Castiel的下落，Novak的名字似乎在一夜之间成了洛杉矶社交圈里最敏感的话题，所有人都绝口不提。

　　“好让你再伤害他一次？”Samandriel用奚落的语调反问，如果不是他，Castiel不必经受这一切，他用他最坚定的眼神直视着Dean，“我知道你做了什么，Winchester先生，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找到他的。”

　　Dean的嘴角动了两下，但是没多说什么，他摇上车窗开走了。

　　Samandriel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跟上他，”Dean转动方向盘，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吩咐道，“他知道Cass在哪儿。”

　　根据汇报来看，Samandriel在片场和学校两点一线来回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下午，他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后，搭了两个半小时的地铁去往郊外，然后在一个名为天堂疗养院的地方一直呆到了晚上。

　　Dean很快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栋高大的白色建筑面前，门窗紧闭，院子里的花园倒是修剪的很整齐，夜色下盛放玫瑰的带刺藤蔓拥挤着爬满了整个高耸的黑铁栏杆，门口钉着的铜制门牌上方方正正地刻着Heaven Sanatorium，一盏昏黄的灯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地方，一切都显得规整到几近刻意。

　　这个地方让他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Dean本以为这儿是个跟私人医院差不多的地方，但是门口的应答器拦住了他，一个冰冷的女声告诉他今天的访客时间已经结束了。

　　“我只是来见一个朋友。”Dean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焦躁。

　　“病人们都已经服过药了，请您明天再来。”

　　Dean愣了愣，“现在才九点。”

　　“这是所有康复和勒戒中心的统一规定，”她的声音平板到有点儿刻薄，“镇定剂起效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Dean在第二天的中午终于见到了Castiel。

　　他把车停在了见鬼的疗养院门口，然后盯着那些没有光亮的窗户看了一整夜。Dean合上眼睛就会想到Castiel在离他很近的街对面，他被关在一个精神病院里，还被神志不清地注射了药物，这离谱到让Dean只觉得疯了的人应该是自己。

　　在用一张支票搞定了Castiel入院登记姓名后，警卫带着他穿过安全门，“访客时间到下午三点，你们可以在围栏内的范围内活动，建议对话时保持轻松愉快的氛围......”

　　轻松愉快？Dean一边把访客标签别在了明显的地方，一边想，他和Castiel好像从来没有轻松愉快的对话。

　　Dean被带到了一间单人病房门口，警卫推开了门，“他喜欢一个人呆着。”

　　Castiel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百叶窗前，他听到声音后，动作很慢地转了过来。

　　他穿着过于宽大的纯色病号服，露出来的皮肤都毫无血色，Dean知道自己是几十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但是Castiel看上去是更加憔悴的那一个，他整个人就像随时都快要消失在空气里，一张单薄到一戳就破的白纸。

　　Dean不敢移动分毫，他甚至不敢呼吸，Castiel的动作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着一样，他迟疑着转过头，把焦距对准了Dean，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地睁大了眼睛，对着他点了点头，音调带着点儿欣喜的意味，“Hello，Dean。”

　　Dean觉得自己的嗓子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警卫在关上门离开前拍了拍Dean的肩膀，“放心，他不会伤害你的，他没有显示过什么攻击倾向。”

　　他当然没有，他从来没有真正想伤害过谁。

　　Castiel往前走了几步，在Dean面前停住了脚，他的声音像是有点儿天真的好奇，“你在哭吗？”

　　Dean无法回答，Castiel在床边坐下，双手安静地叠在大腿上，自顾自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心平气和，“很高兴你来看我，Dean，我在这里过的真的很好。”

　　Dean只想知道病号服下的躯壳到底是谁，他的Castiel从不会这么乖巧，驯服违背了这个灵魂的意志，但是沉重的枷锁已经牢牢地压在了他的身上，Dean痛苦地意识到，Castiel的某一部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Castiel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差点儿忘了，最近我的脑子经常昏昏沉沉的。”

　　“祝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Dean，”Castiel的表情没有一点虚假的成分，他终于在Dean面前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坦诚，“你应该好好珍惜这一切，而不是像我一样把所有东西都搞砸了。”

　　“求你别这样，Cass，”Dean直到握住Castiel的手指才意识到它们有多么冷，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贴近嘴唇亲吻着，这一刻他只希望自己能有什么魔力，让死去的重新再活过来。“你想要生气也好，你想要揍我一顿也行，你可以拿走我所有东西，”但是他只能颤抖着祈求，用语无伦次的语句，“只是别这么对我，Castiel。”

　　Castiel只是轻轻地收回了手，“回去吧，Dean，”他的声音沙哑而温柔，“你的家人还在等你。”

　　他仰起头看着Dean，他看上去还是有点儿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是他迷蒙的像是起了雾的蓝眼睛里隐隐约约浮出期待的神色，“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轻快上扬的尾音在记忆里响起清脆的回声，Dean想起来了，Castiel说过这句话，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他们年少，不经世事，无知又快活。

　　在寒暑交替过几个轮回后，在他们不再年少的时候，Dean终于能再一次认真地握住Castiel的手。

　　“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TBC